“现在办公室里再闻到油漆味就头疼，倒不是过敏，是当年在家具厂学徒时‘闻伤了’。”初见姜玉春，这位民权汉子笑着搓了搓手，掌心的纹路里仿佛还嵌着当年打砂纸留下的细痕。从带着十多斤小麦换饭票的农家少年，到掌舵年产值数千万的电子企业，他的故事，是用三十年光阴书写的坚韧与智慧。

五十元闯东莞：在风雨里踏出打工路

姜玉春指着办公室墙上“诚信为本”的匾额，语气恳切：“从带小麦换饭票到现在，我就信一句话，踏实干事，总有回报。”

民权县白云寺镇的田埂上，曾印着姜玉春瘦弱的脚印。家里四个兄弟姐妹，父母靠种地维生，日子过得紧巴巴。“交学费要拖到学校催最后一遍，初中带的小麦不够吃一周，晚上就偷偷饿肚子。”说起当年的窘迫，他语气坦然，“那时候最怕和同学一起打饭，人家碗里有菜，我就馒头就咸菜，白开水泡着咽，总觉得腰杆挺不直。”这份窘迫没磨掉他的志气，反而在心里扎下根：“得挣钱，让家人不再受穷，让弟弟们安心上学。”

1999年初中毕业，姜玉春跟着亲戚进了民权当地一家家具厂当学徒。“管吃管住没工钱，冬天生意忙，刮腻子、打砂纸，手冻得全是裂口，渗着血珠沾在砂纸上。”他却偷偷加劲，别人下班就休息，他抱着漆桶琢磨手法，八个月就练就了喷漆、贴纸、上光的全套手艺。只是那时的防护措施几乎为零，“每次喷完漆，吐的痰都带着颜色，胸闷得睡不着。”姜玉春说。干满一年，他咬咬牙辞了职——不是怕苦，是想找个能多挣钱的出路。

2000年春节刚过，一个邻居带来消息：“东莞有活干，就是要450块中介费。”这笔钱在当时是天文数字，姜父咬着牙卖了家里仅有的一头猪，凑了500块。姜玉春揣着剩下的50块，跟着五六个老乡挤上了去东莞的火车，心里满是对未来的盼头。

他们进的是一家石棉瓦搭成厂房的塑料玩具厂，刚干十多天，就撞见保安打人、克扣饭菜的事。“夜里趁保安不注意，我们几个人翻窗户跑了，跑出来才发现没了联系人，又没暂住证不敢上街，躲在山里挖野菜吃，渴了就喝山泉水。两天后凑了几块钱给家里打电话，才知道姐姐也在东莞打工。”姜玉春回忆道。

20多公里的路，几个半大孩子从早上走到下午五点才投奔到姐姐那里。由于年龄小，姐姐干活的厂子不收，他们揣着姐姐借的100多块，凑钱买了张火车票回了家。

就这样，姜玉春在家干了一年多农活。直到2002年春节，姐姐带来好消息：“我们厂干满三年能荐一个人进厂。”这次，姜玉春终于在东莞站稳了脚——进了一家陶瓷工艺品厂，月薪180多块，加班费一小时1.8元。“为了多挣钱，每天加班到十点，年底寄回3000块给父母，比家里种地一年挣得还多。”他笑着说，那年春节没回家，“加班工资翻倍，值！”

从代工到研发：在摔打中走出创业经

肯吃苦、脑子活，第二年姜玉春就涨了工资，还当上了班长。可工艺品厂淡季长，收入不稳定。2004年他回老家结了婚，和朋友去郑州卖早餐，“凌晨三点起床做水煎包，干了三个月，两个人挣3000块，不如打工划算。”他说。

2005年，朋友介绍他去深圳一家台资电子厂，月薪能到两三千。这一干就是五年多，从普通员工做到车间经理，工资从900块涨到3000多块。可眼看第二个孩子出生，开销增大，他却发现“台资厂大陆人最多做到经理，再往上没空间，想要挣钱，还得自己干！”

说干就干！2010年，姜玉春一咬牙，攥着多年积蓄，和朋友合伙开了东莞市泓卓电子科技有限公司——600平方米厂房，100万注册资金，8名员工，主要给泓创五金代加工散热器。

“订单小、利润薄，年营业额200万，去掉房租工资，基本不挣钱。”姜玉春没气馁，他带着样品跑客户，终于通过朋友介绍搭上了深圳市智通电子。

正当生意有起色时，智通电子突发财务问题，拖欠100多万货款。“那是最难的时候，工人工资、厂房租金都没着落，每天被催债电话逼得不敢开机。”姜玉春和股东们四处借钱，凑够钱发完工资后，他在出租房里待了好几天，“想过放弃，可转念一想，从农村出来的，不能就这么回去。”

转机出现在2013年，通过谈判，大迅电子注资300多万；随后又陆续和奇宏电子、智富电子等知名企业合作，营业额逐年翻倍。2017年，姜玉春和合伙人再投200多万，成立东莞市泓翌五金电子科技有限公司。2019年，厂房扩到5500平方米，员工增至200人。2021年，股东撤资、客户流失，公司减员150人。姜玉春又一次扛了过来，下半年就和永腾、恒信联等企业达成合作，稳住了局面。这次危机让他下定决心转型：“代工利润低、风险高，得搞自主研发。”

如今的泓翌五金，早已不是当年的代工小厂。姜玉春带领团队研发出MINI PC散热器、服务器散热器等几十款产品，打破了“体积小性能弱”的老观念。2022年产值达2500万，之后三年年均增长40%以上，海外贸易占比从0提升到20%。

作为东莞市商丘商会副会长，姜玉春说：“下一步，不仅要逐渐提升公司的海外市场份额，我还想把简单的电子产品加工放到民权老家，让留守妇女、老人在家门口就能挣钱。”